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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前言：

漢語言文學專業(yè)出身，2017年踏入廣告行業(yè)，此后3年間，新人導演陳立言4次拿下業(yè)內劇情類廣告獎項：

● 2019年，招聯(lián)金融x九連真人樂隊微電影《上臺》獲得中國年度廣告數字營銷金獎；

●同年，海爾雙11劇情廣告《光榮日》獲得中國廣告虎嘯獎金獎，招商銀行《來，坐!》獲金獅獎最佳豎屏廣告金獎 / 最佳互動廣告銀獎；

● 2020年，百度網盤八周年《對方辯友》獲得中國廣告金獅獎最佳微電影金獎，與之同場競技的是張大鵬的《重逢》。

今年年初，香港置地年度劇情片《翻山》在B站意外走紅，陳立言像“冒出來的金子”突然進入網友視野，外界對他倍感好奇，數英也因此關注到了這位默默拍片的廣告導演。

2017年，畢業(yè)于山東大學漢語言專業(yè)的陳立言，在逐夢廣告導演的路上，已獨自摸索了快6年。在他思索下一步的方向時，韓寒第二部電影《乘風破浪》發(fā)布會上的一則“新媒體視頻主管”招聘，吸引了他的注意。

彼時，國內小說作家轉型導演風潮涌起，陳立言想要抓住這個學習的機會。

入職后他發(fā)現(xiàn)，這個職位的本質工作是運營韓寒“兒子”小馬達（阿拉斯加雪橇犬）的微博賬號。通俗來講，就是主打一個：喂狗，遛狗和拍狗，與真正的拍片差了一大截。

《后會無期》中小馬達憑“賣萌”和“裝睡”演技一躍成為“中國電影史上最受關注的狗”

但陳立言沒有想到，正是這段兢兢業(yè)業(yè)的“養(yǎng)狗生活”，讓他有機會去到《乘風破浪》拍攝現(xiàn)場，擔任影片EPK紀錄片《乘風破浪日記》的總策劃/制片人、導演，同時還包攬主編、文案和剪輯。

（《乘風破浪片場日記》共5集，平均時長約6min）

《乘風破浪日記》之后，陳立言正式轉型廣告導演。

轉眼6年過去，如今的陳立言又開始思考新的發(fā)展方式。年初，他把《翻山》上傳到B站，粉絲數幾天就發(fā)生了量變，全然在他意料之外。

（B站熱評）

B站主頁，陳立言的佛系自我介紹：“三十六線廣告小導演”

我們則慶幸：又一位寶藏導演被發(fā)現(xiàn)，隨之而來的，便是關于他的無數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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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個文學生到廣告導演，他經歷了什么？作品在B站出圈后，他接下來的職業(yè)規(guī)劃是怎樣的？新人導演又該如何構建自成體系的“創(chuàng)作宇宙”？......

于是，關于陳立言和他漫長的導演之路，以及一個新人導演對于創(chuàng)作的思考，在全程近3個小時的采訪中，鋪陳開來。

一、遲來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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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看《陽光燦爛的日子》，我現(xiàn)在可能在干其他的事情”。

—— 陳立言

電影，是啟發(fā)陳立言由文學向導演轉型的“繆斯”。

當問及當初選擇漢語言專業(yè)的原因，陳立言坦言：“那時候沒有目標，也沒有夢想”。

他只有兩個要求：一是擺脫學數學的噩夢，二是要這個學校的好專業(yè)。加上從小喜歡寫作，山東大學的漢語言文學專業(yè)基本滿足他的要求。但入學不久后陳立言就意識到：中文系不是培養(yǎng)作家的地方，是培養(yǎng)學者的地方，大量的古代漢語、古代文學等著他去研究。這不是他想要的。

那時“看看大片，吃吃爆米花”是學生階段的他，轉移學習壓力的主要方式。

也由此，他漸漸認識了影像，認識了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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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英：好奇是什么契機讓你開始對電影有認知？

陳立言：我記得是10年吧，《讓子彈飛》上映，我當時跟朋友看完之后，里面那些人物的狀態(tài)和臺詞就一直在腦子里打轉，特別是姜文的“張麻子”，后勁特足，跟看《速度與激情》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我當時就去搜姜文，潛意識里覺得他很厲害，還去把他早期電影全看了一遍，尤其喜歡《陽光燦爛的日子》。我發(fā)現(xiàn)自己看完以后會像喝醉了一樣一直去回味劇情和臺詞，那個時候我突然意識到：以前對電影的理解全錯了，然后開始對導演感興趣。

數英：所以，“姜文”算是你導演之路的啟蒙老師？

陳立言：算是吧，確實是看了他的電影，我才喜歡上這一行，他就像開關一樣的啟蒙。如果沒有看《陽光燦爛的日子》，我現(xiàn)在可能在干其他的事情。

受到啟發(fā)后的陳立言開始琢磨如何進階。

當時隔壁新聞系的同學天天舉著攝像機晃悠。陳立言有事沒事就跑去蹭課，學習劇本怎么寫，鏡頭怎么布置，蹭著蹭著就成了中文系唯一一個主動借攝像機玩的學生。

憑著一股子折騰勁兒，陳立言一個月之內就把采編、剪拍學會了。到了大三大四，他甚至想：要不去考個研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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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英：真假？哪個學校？導演專業(yè)嗎？

陳立言：北電哈哈。但我當時想考的是編劇系，文學系。因為沒有專業(yè)基礎，我就稍微集中地買了北電的考研教材，第一次接觸到了基本的編劇理論和討論，包括蒙太奇、長鏡頭、分鏡的特寫、中景、近景、全景等專業(yè)詞匯。但自學真的很難啊，后來還是沒能堅持下來。

(笑死，豆瓣爭氣地證明了陳立言當年真的很認真）

數英：是因為競爭太大？

陳立言：本來我也不是一個能沉得下心學習的，而北電每年又只收兩個人，很懸，所以我就想算了。我后來思考，就算考進去了也不可能一上去就能拍電影，我找個能拍片的工作不是更好嘛？于是，我就有了“騎驢找馬”信念：找一份可以學習拍片，可以拍片的工作。

陳立言的“騎驢找馬”實有兩層含義：一層是指他大學畢業(yè)的處女作《騎驢找馬》；二層指由于非專業(yè)背景，想入行的他只能“曲線救國”。

2013年“愛優(yōu)騰”等網絡視頻平臺崛起，電視臺綜藝全面開花。媒介的迭代重置了大眾的娛樂形式，也在無意間為懷揣夢想的青年打開了通往理想國的大門。陳立言的三匹“驢”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找到的——

第一匹：愛奇藝《環(huán)球影訊》寫影評。“這檔節(jié)目有點像現(xiàn)在的三分鐘電影解說（“小帥小美”的鼻祖），但后來凈寫段子，無片可拍，我就轉行了”。

第二匹：在江蘇衛(wèi)視《一站到底》任編導3年。“剪片對我來說很重要，它讓我對鏡頭真正有感知，我跟著劇組從自行剪片，到世界各地拍VCR，學會了如何運用全景、中景、近景掌控節(jié)奏，在電視臺的那兩三年我還挺開心的”。

第三匹：誤打誤撞，變身韓寒電影《乘風破浪》的EPK導演，緣起于開篇主打“喂狗拍狗”的“新媒體視頻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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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英：得知要去給韓寒拍紀錄片的時候，你是什么心情？當時構想了怎樣的方案？

陳立言：高興啊！我終于不用再拍狗了，我可以去拍鄧超，拍彭于晏，拍趙麗穎了！我提的方案是包裝成一個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新聞嘛，每天就是端著一臺單反，在劇組最不起眼的角落拍素材，拍完再去寫腳本，挺像記者。

數英：這時候你其實已經看到電影的門檻了，為什么沒有往這個方向走？而是轉向了廣告導演？

陳立言：看電影的門檻我覺得是完全談不上。光鮮亮麗的大導演、大明星和默默無聞的幕后工作者，幾個月生活在一起，看似離得很近，其實隔得很遠。那些拍電影的昂貴機器觸手可及，但我連機器的名字都叫不上來。

拍紀錄片的時候，在現(xiàn)場要保持安靜，不能在電影鏡頭前晃悠，擋住鏡頭一個耳光就扇過來了。有時候像狗仔一樣，需要在攝影師的兩腿之間找角度，還隨時可能挨罵。我雖然在現(xiàn)場，但只是看到了電影是這么拍的，但一切與我無關。所以，下一階段，我還是決定進入廣告行業(yè)。

（《乘風破浪》紀錄片拍攝現(xiàn)場）

（團隊合照）

數英：你最初走上導演的這條路是因為電影的藝術性，但廣告可能更看重商業(yè)性。

陳立言：我也想去拍更藝術的電影啊。但我覺得我還沒到火候，因為拍電影一定比拍廣告的限制多。所以，等到我的技術能達到不僅能應對資方各種各樣的要求，各種嚴格的審查和修改意見，還能把一切處理好的時候，我再去拍。

數英：去年，你說自己“從文學生到導演花了10年，終于成為了一個獨立導演。”這對你來說寓意什么？火候到了嗎？

陳立言：不是，只是標志著我“騎驢找馬”的馬已經找到了。說這句話是因為在那一刻我很確定10年的小目標終于完成了，我現(xiàn)在可以去追求下一個小目標了，不是當電影導演，而是在短片領域里，做講故事講的最好的那批人。

從了解“導演”是做什么的，到決定深入自學導演課程；從一步步尋找試煉地，到一點點確認自己是否適合這份職業(yè)；從沒有平臺和資源的“野生導演”，再到能夠每年穩(wěn)定輸出10來條片，且一半質量過硬的“獨立導演”.....

用陳立言的話說，這是把熱愛變成職業(yè)的，漫長的十年。

十年間，隨著自我認知的翻新，拍攝技法的提升以及編劇能力的成熟，陳立言結合自身的文學背景，逐步建立了一套個性鮮明的創(chuàng)作體系。

二、文學的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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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文學寫作出來的，講故事是我的宿命和追求”。

—— 陳立言

打開陳立言的新片場，“講故事”的目標已被寫進簡介 ——“故事大王”，像一封向外界發(fā)出的，簡潔有力的聲明。

所謂“故事片”的標簽，在陳立言看來，只是一個深度鉆研技藝的途徑：“這反而能更好地推動不同類型的導演專注于自己想做的領域，我是文學寫作出來的，講故事是我的宿命和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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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樂意接受這樣的類型分工，因為它能明確地替導演表達‘拍什么’和‘干什么’兩件事”。

—— 陳立言

很難想象，在這個不再流行長敘事廣告的時代，陳立言“出道”至今的作品幾乎都是10分鐘左右的故事短片。

為何如此熱衷于“講故事”？我們曾猜測，是源于陳立言對電影敘事的著迷，但實際上是“與其說我喜歡電影，不如說我喜歡寫作多一點”，他這樣解釋。

“因為故事里人物、臺詞和情節(jié)的塑造，最終還是要回歸“寫作”這件事，這個編劇的過程我挺重視的”，這就解釋了為何陳立言的作品一半都由自己擔任編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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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英：感覺，你是屬于文字型的導演？

陳立言：差不多。每個導演的基因不太一樣，攝影或是美術出身的，他可能會從某個場景的美感、視覺去架構片子。但我的腦袋里面是文字寫出來之后，照著它拍就可以。所以說，我的基因一定是從編劇開始的。

數英：那如果寫出的本子被頻繁斃掉，你怎么消化負面的情緒？

陳立言：我經常自我安慰。但我的嗨點出現(xiàn)在寫完一個劇本的時候，特別快樂，自我也非常滿足。所以哪怕被斃掉，我覺得也不可惜這段時間的投入，不算浪費掉，也就沒那么強的挫敗感。

于是，“以編劇為導演基因”成為陳立言創(chuàng)作體系的核心，實現(xiàn)的載體是劇本，需要的技能是“賣稿”。

在國內以執(zhí)行為主導的廣告導演生態(tài)里，陳立言是少數主動跟客戶提議自己寫劇本的導演。對他來說，寫劇本是與生俱來的使命，而賣劇本，是處在上升期的導演為自己謀求話語權的一種方式，也是導演在拍攝能力之外的，另一項重要的基本功。

但有人認為這個過程會使廣告導演偏向一個比較討好的角色，我們將這個問題拋給了陳立言：面對這種情況你會反抗嗎？

他說：“我的反抗方式就是踏踏實實寫劇本。導演如果想堅持自己，別急著當場說服客戶，不妨多花點精力，做一套完整的方案去闡述，讓客戶心服口服。如果成功了，你就會發(fā)現(xiàn)這樣的反抗是最有效的，不是態(tài)度上的反抗。一個好的導演，同時也是一個銷售。”畢竟，“如果一個劇本有缺陷，片子拍出來一定不會好”。

基于這份編劇基因衍生的職業(yè)責任感，陳立言免不了跟客戶和代理商Battle。但他也因此收獲了懂他的客戶，讓好故事免于“流產”：今年開年為香港置地拍攝的《翻山》，以及拿下中國廣告金獅獎最佳微電影金獎的《對方辯友》，是迄今為止，陳立言最滿意的兩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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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說《翻山》。這是一支在情懷和各個層面都對陳立言都很重要的片子，它的籌備和拍攝過程，就像名字“翻山”一樣，一步一個坎。“定劇本花了一個月，但因為疫情開不了機，又等了兩個月，明明是一個夏天的故事拖到了冬天才拍。但硬拍也能拍?！?/strong>

賣稿環(huán)節(jié)，是在四姑娘山附近的一個野山溝里完成的：“那是11月份啊，高原3000多米的海拔，氣溫已經快零度了，我坐在一個大石頭上，繪聲繪色地講了幾個小時，掛完電話，才發(fā)現(xiàn)腳已經凍僵了，全程一點沒動”。

（“慘烈”的人造“山火”現(xiàn)場）

后期拍攝，全國疫情蔓延，整個劇組無一幸免，發(fā)著高燒上陣。好不容易到了最精彩的山火戲份，卻由于現(xiàn)場調度問題無法完成。“劇組是臨時決定靠燈光打“山火”，放了30箱煙，結果有重慶市民在報警，說山上又著火了......我們不得已要在警車來之前撤退，最后就只好用新聞紀錄片素材混剪出來，勉強完成了結尾，原本會有一大段飛車戲，結果一個鏡頭都沒拍成”，陳立言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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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戲是一個巨大的遺憾”。—— 陳立言談《翻山》結尾

而談及接受這個故事的香港置地，陳立言感慨說：“我都不敢相信真的有客戶想拍這個，當時他們講了6個字很觸動我：‘有所求無所圖’”。

回看《翻山》的成功，很難不承認有一部分是原因源于品牌價值情懷與陳立言情感初衷的相互成就，就像他自己所說：“識時務者為俊杰”，如果客戶更希望自己的品牌出來，我會尊重他們的意愿。但遇到香港置地這樣的客戶，我會毫無保留地燃燒生命去幫他們做”。

好客戶“可遇不可求”，他們愿意交還導演一定的創(chuàng)作權，主動為創(chuàng)意或內容讓步。陳立言無疑是幸運的——早在香港置地之前，他就已經遇到了第一個愿意給他空間發(fā)揮的客戶，百度網盤。

2020年，百度網盤迎來八周年，Brief給到的核心是“百度網盤是一個能存你回憶的地方”，主打品牌價值。

（《對方辯友》為導演版名字，官方版又名《存在》，掃碼查看項目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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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英：關于“回憶”的解構其實有很多，但你為何選擇把落點放在“破碎婚姻”與“珍藏回憶”之間的轉換上？

陳立言：Brief是8周年嘛，8年前我還在上大學，學校里什么回憶有價值？一場辯論？一場話劇？我意識到這個故事空談回憶肯定不行，應該是去把回憶和現(xiàn)實做一個來回的交疊。順著這個思路，我鬼使神差地就翻出了斯嘉麗的《婚姻故事》，第一場戲就是離婚調解，過程中主角回憶之前的婚姻是多么的好，但最后依然選擇了離婚，這個挺戳我的。于是，我的框架就慢慢理出來了：兩個人結婚又離婚，他們共同的回憶是大學時候的那些往事。基于理性的推導，再從感性層面發(fā)散，保證“回憶”跟網盤的存在點和契合度很高。一個廣告方案的誕生是感性和理性共同作用的成果。

數英：那這個劇本，當時是一稿過嗎？

陳立言：他們花了一個月的時間陪我寫劇本、改劇本。這是我第一次遇到寬容度很高的客戶，從提初稿到定稿，我每天都會跟客戶去交流，哪怕只是改一句臺詞，他們都要跟我探討一番。整個過程我覺得很舒適，也很感謝他們。

在雙方的積極共創(chuàng)之下，《對方辯友》拿下了當年中國廣告金獅獎的最佳微電影金獎，行業(yè)看到了新人導演的實力，也給予了陳立言繼續(xù)探索的能量。《翻山》和《對方辯友》，它們在故事層面的“光環(huán)效應”實際蓋過了品牌特性和產品功能，但市場和大眾的反饋卻意外積極。

正是基于這兩次的經歷，陳立言愈發(fā)確定：“品牌層面的故事廣告還是純粹一點真的會好”。而我們，卻對此持保留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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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英：如果大家看完之后都被故事感動，最后只記住了故事沒記住品牌，故事廣告的價值又在哪里？您怎么看待這個問題？

陳立言：我還是想說真的，但凡勁往一處使，心往一處想，片子一定會好。但是很多客戶還是沒有理解，他們不敢相信品牌在故事里一定會發(fā)光。只能說如果品牌決定要很純粹地去講一個故事，就把這種信念感堅持到最后，讓導演大膽去做，真的不擔心不會給品牌帶來價值，我真的是這樣想。中國的客戶想明白這一點，我覺得還需要一段時間，但是我愿意去做這個人，不停地去做。

數英：可能業(yè)內也有導演跟你有一樣的信念，但他們可能卡在“賣稿”這個環(huán)節(jié)，對于提高“賣稿”成功率，您有什么方法嗎？

陳立言：我還真發(fā)明了一個技巧。劇情片通常沒有參考片嘛，你就可以從電影找相關戲份給客戶看，跟他說在這個劇本里會看到一部經典電影精彩場面。這對客戶來說是一個很有吸引力的點，每一次都很有效。

數英：那寫“故事”呢，會用到什么技巧嗎？

陳立言：我知道在第幾分鐘的時候，該是怎樣的節(jié)奏，又或是到了中后段，需要出現(xiàn)另一個更大的困難，這是有技巧的。但所有導演都懂這套技法，想要拉開差距，你要比他們更懂生活。而我的優(yōu)勢就在于：我能很快地從我最熟悉的，或者是身邊的經歷和感受，立馬抓取出能被我用的東西。

去年陳立言為片仔癀拍攝的《三十而禮》，就剛好呈現(xiàn)了他說的這一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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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支片子的Brief最初是希望以女性視角闡述30歲女性面臨的焦慮、困難和疲憊。這個聽起來嚴肅的命題，經過陳立言的構想，最終變成了用30份禮物，記錄女性從出生到30歲之間每一個蛻變的暖心故事。

當問及“禮物”的巧思，陳立言告訴我們：“這個還是源于我老婆送我的禮物，當時她還拍了一個vlog，這個vlog后來就成了我給客戶的參考片”。

而片談及中有關女性情緒的感知，不少網友看完表示很有共鳴，我們也沒有想到這是陳立言從自己身上抓取的：“我問我自己：30歲那一天你是怎樣的狀態(tài)？你在干嘛？經過一個很理性的分析，再去想象那些電影感的畫面。”

什么是”電影感“？

陳立言的理解是將文學與藝術折疊后的深度思考：“就是突然有那么一個瞬間，讓你的靈魂受到激蕩，叫電影感”，它脫離了狹隘的字面意思，也不再與視覺有牽連”。落實到廣告里，就變?yōu)楹芗毮伒亩床欤蛘呤俏⑿∮謩尤说男〖毠?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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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有片子的故事基本上都是這樣來的：從某一個瞬間對電影感的想象，去發(fā)散成一個故事”。

—— 陳立言

今年5月，陳立言為美的拍攝的《同感》，腳本就來自他從“電影感”的瞬間發(fā)散出的50多個故事?！巴小笔且粋€心理學概念，需要很‘懂人’才能有好的故事。代理商Puff回憶，選擇與陳立言合作就是出于對其編劇和洞察能力的欣賞和肯定：“我們拍攝前把陳導的片子拉了一遍，知道他是用故事和劇情來推動core idea的導演，拍攝中給了導演充分的創(chuàng)作空間去設計細節(jié)”。

《同感》導演版

世上的事，由簡到繁容易，由繁到簡到難。

陳立言自帶文學基因的創(chuàng)作體系里，從寫故事的純粹，到對生活瞬間“電影感”的想象，都在按自己方式簡化并豐富解碼編碼的過程?？偨Y下來就是：向內尋求精神情感的共振，對外保留內容創(chuàng)作的本真。

我們好奇：身份與作品之外，他的堅持與投入，是否也一直蔓延到他的生活日常，他對行業(yè)變化的感知，以及對周遭世界的理解中。

三、知行的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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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迷戀繁華精致的氛圍，我喜歡西部重慶、成都這種比較江湖氣的地方?！?/strong>

—— 陳立言

出身四川的陳立言，定居成都生活已經3年。

去年成為“獨立導演”之后，他在廣告圈的名氣逐漸打開。如果在上海這種廣告資源最發(fā)達的地方，他遇到的客戶和機遇會更多，也更能觸及行業(yè)的深水區(qū)。但陳立言似乎沒那么在意外界環(huán)境的發(fā)展勢能，性格慢熱的他，更愿意待在有“江湖氣”的地方潛心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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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英：成都的廣告業(yè)發(fā)展和資源力都不算前端，但您為什么愿意在成都待這么久？

陳立言：我的起點其實是在杭州（制作公司在杭州），實話說，成都的廣告行業(yè)離杭州起碼差三年，離上海更不知道差多少。在上海擁有一席之地對我接觸資源都更有利，但我一定程度上還是喜歡游離在大環(huán)境以外。因為在成都我會很踏實，它的慢節(jié)奏和舒適的生活，讓我能夠專心的寫東西。

數英：不刻意社交，地域也不占優(yōu)勢，如果有比你價格更低，技術也不錯的年輕導演出現(xiàn)，你怎么避免自己不被他們替代呢？

陳立言：第一，我覺得我還是算個新人，報價也沒有那么貴，我特別害怕有一種在撈錢的感覺；第二，我也不太擔心被淘汰掉了。我確實還年輕，經歷跟想法還沒那么成熟，需要幾年時間不停地去碰各種題材的故事片，了解每一種故事類型，商業(yè)的，文藝的，勵志的，還有很大的空間和潛力去成長。能夠把每一種類型都駕輕就熟，才算達到我做廣告導演的一個追求。

我們理解陳立言選擇遠離“北上廣”的原因，畢竟導演這一行，需要用生活反哺創(chuàng)作。常年浸泡于“江湖”的陳立言，是懂怎么讓自己的生活保持鮮活的：

點開他的朋友圈，除卻大量“工作報告”，余下“半壁江山”都堪稱搞笑版的《摩托日記》。日記里，他化身穿越世俗紅塵的搞笑男陳·格瓦拉，飽覽山河的壯闊，也領教美景的危險。

（陳立言的“摩托日記”）

把這些有關騎行朋友圈連起來看，就像在看一部笑淚參半的情景短?。?strong>前有摩托愛好者狂野、刺激、酷炫的飆車技藝，后有為此經歷的摔傷、磨難和疼痛?？粗粗陀X察：這玩意兒挺磨煉人的恒心與意志力。

（陳立言的騎行路）

但不管再險再累，陳立言都樂在其中，騎行途中偶遇的人和事，都能在無形中成為他感知“電影感”的素材。好比這段在川西大草原騎行的經歷，便是陳立言對“電影感”產生強烈感知與共振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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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加油站遇到一個藏族小哥。當時我騎了一臺比較貴的車，他騎了一臺很便宜的車。我看看他的，他又看看我的，然后他問我：你從哪來的？

我：我從成都來的，你呢？他：我是本地人。我：你的車是用來干嘛的？他：我是騎這個車來放牛的。從那一瞬間我們倆看著對方，沒有說話，但我很確切的知道我們都很羨慕彼此的生活：他很羨慕我在大城市，能騎一臺很快很貴的車；我很羨慕他天天就騎著一臺小摩托在草原上面飛奔去放油”。

聽到這段經歷的時候，我們也好像置身現(xiàn)場，哪怕和主人公身處不同的物理空間，也絲毫不影響我們感知人類因靈魂交織迸發(fā)的微妙共鳴。與此同時，我們也見證了生活體驗與創(chuàng)作思考兩種狀態(tài)，摩托與導演兩種熱愛，在陳立言身上融匯貫通的過程。

我們也想通過一些問題，了解他是如何理解周遭的一切，理解他的導演身份，理解變動的行業(yè)和現(xiàn)在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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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英：都說“廣告是戴著鐐銬跳舞”，只拍故事片會給你帶來限制嗎？

陳立言：我現(xiàn)在還不會去挑剔說寫故事廣告會有很多限制，相反，我很樂意在這種框架內去跳舞。每一次有各種各樣限制的時候，反而很鍛煉人，我需要鍛煉，廣告也真的是一塊很磨練人的東西。當你越受限制，還能做得很好的時候，你的功力一定會越來越好。

數英：那你到現(xiàn)在有拍過自己風格之外的故事嗎？

陳立言：百度健康的《最后一次月經》吧，應該是叫這個。按我的慣例，我可能想把它往故事片戲劇感走一點點，但是當時沒有這樣去做。因為編劇監(jiān)制是一個挺有經驗的策劃，他就堅持說你一定要把它拍成很冷靜的，很客觀的，很寫實的風格。我當時是很認同的，因為我缺這種類型的故事片，所以也挺想做一條這樣的，就跳出了自己的舒適圈。

這一條我們所有人在非常前端的時候就達成了共識，要做一個純細膩、純克制、純冷靜、純淡定的片子，還挺難得的。

（百度健康《最后一次月經》，數英評分高達9.7，掃碼查看項目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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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英：在短視頻興起的當下，故事片還能這么受歡迎，你覺得原因是什么？你心中最好的故事片又是什么樣子?

陳立言：說一個我自己的理論。我發(fā)現(xiàn)傳播最廣，流傳最廣的文學作品，不是《紅樓夢》這樣的文學巨作，而是安徒生童話、格林童話，這些非常簡單易懂的小故事。

所以，我心目中最好的故事短片應該是像寓言一樣，能言簡意賅地能講出一個深入簡出的道理，這樣既能達到了傳播的效果，又完成了價值的輸送。很多人都質疑說七八分鐘的故事太長了，沒有人看，我相信是一定是有人會看的，我深信這一點。

數英：那怎樣的廣告才算好廣告？

陳立言：我覺得好廣告就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數英：對現(xiàn)在剛剛踏入廣告圈的年輕導演，你有什么想說的？

陳立言：當自我表達不能實現(xiàn)的時候，你不能跟情緒，跟客戶鬧別扭，而是想解決辦法。我的方式就是：先寫一版給你看，試圖用實打實的真東西去說服你。其實，妥協(xié)往往是更好的解決方式。如果真的必須要妥協(xié)，那就試著看看自己在妥協(xié)中還能找到多少能量。

關于“妥協(xié)”，陳立言在采訪中談到：“妥協(xié)并不是放棄自己的追求，是讓自己的手起繭的過程。你的手越粗獷越有繭，你才能去做更多的，更有重量的事情”。

我不由得想起《當尼采哭泣》中的那句話：“生活愉快的關鍵，在于先去選擇必要的東西，然后再去熱愛所選擇的東西”。這個過程，意味著對人生的審視和篩選，意味著學習如何取舍和放下，也意味著在經歷過突如其來的困難，或陷入“沒有選擇”的窘境后，我們能以自己的方式走向自愈，獲得自洽。

（陳立言的“工作報告”）

拍攝《翻山》時，陳立言的奶奶因為感染新冠不幸去世，困在片場的他無法趕到親人身邊，波動的情緒更誘發(fā)了潛伏的病情，帶著“世事難兩全”的遺憾與無奈，陳立言熬過了22年最難的一個冬天。“我特別想在這個片子開篇之前我想加一行字，就是獻給我奶奶的”，這是當時的他最想實現(xiàn)的愿望，也是采訪中陳立言唯一談及奶奶的一句話。

（陳立言在朋友圈記錄下了這段揪心的經歷）

如今，一切過去，翻過了那座山，又將迎來新的山。

在陳立言的一系列故事里，我意識到：環(huán)境的動蕩以影隨行，磨難也隨機波動，可只要一個人的內在有某一部分足夠確定，他終會有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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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十年摸索，到確定步入廣告江湖，再到棲身“江湖氣”之地（四川）以“大隱隱于市”的方式磨煉自我，陳立言接近人生夢想的方式很簡單：無非就是解決好眼下的問題，回歸生活，幸運的話，還能在愛好里收獲額外的能量。

但這么簡單的方式，在互聯(lián)網時代卻變得很稀缺：年輕人總用“畫餅”調侃“夢想”，好像這樣就可以為暫時無法企及的目標留出轉圜余地，緩解眼高手低的尷尬，也越來越少有人在乎一件事的“意義感”，“即時滿足”占據了生活的大部分。

可“意義感”是需要延遲滿足才能收獲的東西，它誕生于過程，就像一個“好餅”的出現(xiàn)，重點往往在于“如何畫”。

陳立言用十年才“畫”好身份轉型的“餅”，接下來，還有“故事大王”的餅等著他完成。我們不知道這個過程需要多久，但我們知道，這期間的每一次嘗試和挑戰(zhàn)，都有屬于它的意義。

彩蛋

采訪前，無意中了解到陳立言名字的含義：立功，立德，立言。

而今的陳立言，已經用行動實現(xiàn)了名字里的附加意義。未來，我們自然希望他的“立言”之聲能被更多人聽到，也希望這篇文章能讓更多的人看到廣告圈內，還有不少專注于故事表達的廣告導演，他們踏實做事，“用作品說話”。

最后，謝謝閱讀至此的朋友。另，有想和導演交流的小伙伴，歡迎評論區(qū)留言，我們將邀請導演一起評論區(qū)互動。

采訪：吳小寶、Lily、Queenie撰文：Queen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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